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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瓦记事(第1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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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雨在第七片青瓦上凝成琥珀时,小花猫的爪子触到了瓦缝间颤抖的苔藓。青瓦突然拱起脊背,檐角的铜铃便淌出带着铁锈味的絮语:“那年合欢花开得迟,等伞的人多候了三场雨。”

“你说的是翡翠坠子响叮当的老翁?”小花猫舔去瓦当凹槽里的陈年雨水,咸涩中竟渗出荔枝酒的余香。青瓦的裂纹突然延展成年轮状,某道裂痕里卡着半片风干的杨梅:“他总把伞骨第三根竹条磨得最亮,说那是丈量雨声的标尺。”

夜风掀开苔藓地毯,露出瓦当上的楔形刻痕。小花猫的胡须扫过那些凹凸:“这写的什么?”

“是落成那日匠人的醉话。”青瓦簌簌抖落些碎瓷,“说我们这些瓦片是倒扣的舟,载着比雨还重的往事。”檐水突然垂直坠落,在石板上砸出个微型祠堂的投影——穿灰布衫的老人正用伞尖教蚂蚁写《雨霖铃》。

子夜时分,最边缘的青瓦突然翻了个身。颗颗雨珠顺着新暴露的沟壑奔涌,在瓦楞间拼出小巷旧貌。“看那截断墙!”青瓦的苔藓渗出磷光,“朱伞最后停驻时,伞尖在墙皮刻了半阙词。”

小花猫跃向断墙,肉垫却被某处凸起硌痛。青瓦在远处提醒:“轻些踩!那是他未雕完的木芙蓉。”腐朽的窗棂突然咯吱作响,抖落张裹着香灰的糖纸——康熙年中秋的月光正从糖纸背面渗出,映出老人用伞骨给幼猫挠痒的画面。

“知否?”

铜铃震落的水珠突然悬浮成镜。小花猫看见平行时空的自己正蜷在朱伞下,伞面流转的光斑是老人用烟斗吐出的故事云。青瓦的裂痕此刻化作声纹:“每个雨夜,我们瓦片都会重播他吟诗的频率。”

黎明前,最老的青瓦突然崩落一角。小花猫在碎瓦中发现枚鱼形锁,齿痕与翡翠坠子完美契合。当鱼锁没入电线杆的斑驳处,整条巷弄忽然下起逆时雨——雨珠从青石板跃回云端,剥落的朱漆重新攀上门扉,那柄虚幻的伞掠过猫耳,在铜铃里投下永不消散的工尺谱。

“现在我们是共谋了。”青瓦们集体调整倾斜角度,让晨光在断墙处织出朱伞残影。小花猫项圈的鳞片渗出松脂香,道道雨迹正在它瞳孔中改写成新的《青瓦记事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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